不会有那么多人想成为老赖
如果不是生活
我更相信每个人都希望活在阳光下

本文是作者叙述式的回忆(十五)
17年夏天,从县医院医生办公室出来后,没有回病房,下楼在医院门口抽起了烟
刚做完第二次手术不到三个月的老婆又出了并发症,胃肠黏膜粘连导致了感染,医生说的太专业,我听不懂,只知道情况有些严重,如果药物治疗不能消除的话还需要再次开刀
如今才20多岁的我身上已经没有钱了,前两次手术不仅掏空了所有存款,也借遍了所有要好的朋友,他们现在都刚刚参加工作,不会有什么存款
接下来两天,我开始电话,微信挨个联系高中同学,大学同学还有认识的朋友,开始借钱,最终又从几个同学手里凑了大几千,距离动手术的费用还差的远,我知道更多人不是他们不帮,只是超出了很多人现在的能力

结婚后,我回到了老家的县城,托家里关系进了一家地方的银行,当着小职员。我挺开心的,因为想着能陪着老婆孩子在家过平凡的日子,就很自足,可惜这种平淡只持续了半年
老婆生产那天发生了意外的大出血,伴随着当晚7个小时的抢救,输了3000多cc的血液,拿掉子宫的老婆总算抢回来了生命,我永远都能记得当晚手术室中,得知要摘除子宫的她发出的那声悲痛。平稳的生活就这样被打破了,术后的她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,由于第一次的并发症,两个月后一侧的卵巢也被摘除,以后的每个月都要去医院做定期的激素补充,而每次去医院后,都会刺激到她那根敏感的神经,回到家后躺在床上默默流泪
为了尽最大可能不让她受到二次伤害,抢救后的当晚,我就跟当晚赶来的丈母娘还有我爸妈说好了,要对亲友保守着子宫摘除这个事情,对外只说难产。主要是担心他人可能的关心会再次刺痛她,所以一直以来,只有当晚我们几个人知道真实情况,由于我老丈人是下矿的矿工,那晚并没能赶来,所以连他都没告知

没办法的我开始在手机上我开始申请着各家银行的信用卡,建行,浦发跟农业银行很快就预审批过了。由于县城没有面审网点,一个星期后,我找了个理由,跟单位请了一天假,去到省城,通过了面审,激活了卡片。
最后是从浦发银行出来,记得是坐在门口的台阶上,我通过手机申请了建行还有浦发的备用金,并把三张信用卡里的钱都取了出来,可能是知道自己靠着那点工资还不上吧,或者是因为不想看到那些卡片给自己带来压力吧,我把三张信用卡都掰断了,直接扔进了银行旁边的垃圾桶
几天后,老婆终究是没消除炎症,又进了手术室,我抱着孩子在外面等
抑郁症后的她特别敏感,所以我从来没告诉她钱是哪来的,只是说从朋友那里凑到的,不用她担心。但那时,不算自己原有的存款,从朋友那里借来的加上信用卡,负债也已经十几万了,每个月的治疗费加上孩子还有我们的开销,是单位那点工资远远不够的,而我最怕的是朋友突然用钱,而自己根本拿不出来。我好几次都想跟她说,想再回到上海找份工作,这样工资能够覆盖掉家里的生活成本,但是我没说出口,因为我知道那个时候,她更需要我的陪伴,如果离开,我知道她会承受不住,我只期盼着她能够因为身体的好转,孩子的成长,快些走出阴霾

接下来,比起银行的还款电话,我更怕接到朋友的来电,随着时间推移,开始陆续有朋友问我还钱,我只能告知现在真实情况,手里没有钱,希望能够给我时间,等到她抑郁好转后,我会外出工作,尽快还掉。但不可避免的,很多朋友开始产生不解,质疑,越来越多的朋友开始失去了信任,我也从很多地方听到了那时他们对我的评价,我知道都是我的问题,没有去辩解,我知道我终究会还掉借款,但是感情却不一定能弥补的回来。我把每笔借款都记在本子上,偶尔翻看的时候,都会想到那么多年的友情被自己搞丢了,很是心酸
其实那段时间自己心里的压力也是越来越大,但所有的压力,所有的难处我都尽量不在家里她的面前表现出来,面对她,总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,陪着她跟孩子玩闹;
可是只有我知道自己的神经已经越来越紧绷,快要抑制不住了,我想要自己解决所有问题,也相信自己一定能解决掉。但是我找不到一种方法,既能在家陪着她们,又能在县城解决掉我的难处,我发现我的学历也好,创业经验也好,在家里的这个县城好像都成了无用,当下这个工作,居然也不是凭借着文凭进来的,我开始陷入了异常的矛盾,变得情绪有些崩溃
那年冬天的一天,回到家里后,发现家里一片狼藉,满地都是摔碎的碗碟,她抱着孩子在沙发上哭,看我回来,哭的更厉害了,安慰过后,我才知道是有朋友跟她讲我在外面借了不少钱,听到了一些评论,她开始想到了是因为自己病了,责怪自己,无处发泄。她说要不咱们离婚吧,那一刻我搂着她跟孩子安慰着她,努力着让自己不流泪
但并不是我以为的短暂情绪波动,随后的一段时间,她不断的提出离婚,每次情绪都越来越激动,我在单位打电话问过医生,医生说这是她现在的心结,如果不顺着会让她更崩溃的,建议我可以先顺着她,放下电话的我,趴在桌子上哭了好久,我尽力努力着维持,想着总会过去的,可是却越来越发现自己无能为力,没有出息,虽然我也知道离婚是假的,但是想到自己已经失去了朋友,现在又要丢了家,自己真的压抑不住了
最终我顺着她离了婚,她确实好像放下了某处心里负担,慢慢的回到了正常生活,也只有我自己知道有多少次站在小区顶楼天台上,向下望去。可是多少次后我发现自己没有胆量,才知道原来想要了结自己也是需要勇气的

直到春节后,我老婆的病情总算得到了暂时的缓解,开始变得不再那么紧张,在去做了复查后,医生说已经稳定了。我开始跟她商量要去上海工作,毕竟欠人的要还掉的。只要给我最多两年时间,我有自信能够让我们的小家重新回到正轨
18年三月份,从发小那里借来了1000元,我买了张去上海的火车票,重新去了上海,就如我三年前只拎了一个笔记本电脑一样,没有行李
到了上海的当晚,我给之前在上海创业认识的一家公司总监打电话,询问有没有可能过去工作,得到了肯定的答复。第二天,我在办公室里跟他聊了好久,把我目前的困境跟他讲了,我说希望能暂时帮我解决住的问题,因为我暂时没有钱付房租及押金,在他的协调下,一个正在找室友的同事同意了我可以先入住,第二个月发工资的时候再补房租。我顺利的及时安顿了下来,开始给所有借钱的朋友打电话,告知对方我已经回到上海找到了工作,因为是销售岗位,所以给我两个月时间稳定,稳定后会按月还款
两个月稳定后,我开始还款,我决定先还朋友的钱:我拿出那个借款的本子,一共7个借款人。每个月发工资后给自己留2500元,2000元给家里,其余的根据剩余的钱,我会按平均给所有的借款人转账,这样每个月每人都会收到我的还款。欠的少的人会先还完,每还完一个,心里就轻松了一分
但是尽管我用了不到一年就还完了所有朋友的欠款,但是我能明显感觉到,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
没有用上两年,一年多的时间,我还完了所有的借款,但因为信用卡逾期,不可避免的上了征信,所以5年的黑户是避免不了的,我接受这样的代价,也是我应该承受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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